免费发布信息
当前位置:怀仁圈子 > 网站新闻 > 怀仁在线 > 怀仁历史 >  怀仁往事——大察院的故事

怀仁往事——大察院的故事

发布于:2015-08-18 11:55:58 来源:怀仁圈子信息网 热度:  【】【】【】 评论 【投稿爆料】

      六十多年前,大察院是很大的一片空地,四周居民院是泥土的屋顶,破败的墙垣,满地的粪堆、灰坡,一进察院口就能看到丈二高的穷气。

      三十年代的一个春天,一群人在明代留下的破照壁前,围着三四口大锅喝稀粥。天气暖和了,有人打着赤膊,有人却还穿着开花烂棉袄。一张张黑熏熏的脸上亮而无神的眼睛呆滞地望着我——这是我见到的最早的大察院景象,不过这只是一张老照片,是县绅李炳寅在灾年放粥赈济灾民时拍下的,可惜在文革时丢失。

      《怀仁县新志》载:察院:在县治东,牌坊一架,职房东西六间、大门三问、仪门一间、角门二、正厅五间、抱厦二间、茶房二间、穿堂三间、万历时,知县堂炤重修后堂三间、厢房东西各三间、厨房二间、皂隶房东西各三间、东厕一间,今亦废为旷地。

      查《词海》,察院,唐宋御史台的成员有侍御史、殿中侍御史、监察御史三种,各属一院,监察御史属察院。史代的都察院简称察院。御史出差在外,其衙署也叫察院。

      照此说,怀仁的察院只能是御史出差来怀仁的住所和办公的地方。

      大察院南北一百多米,东西宽约六十多米,西,北面有院子七八个,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就是我的出生地,五岁前一直住在那里,因为年幼,我对它的零碎记忆是:

——早晨,国民军在这里出操后齐唱:“三民主义,吾党所忠,以建民国,以建大同……”之后集体朗颂孙中山的总理遗嘱:“吾致力革命凡四十年……”。

——这里曾是粮集,有一次飞机来怀仁袭扰,一个眼睛大大的讨吃子被炸得血肉横飞。

又有一次在大察院拴着的一头驴,被飞机上的子弹打死,肠子流了一地。也就是这一次,我姨夫在街上看见飞机便赶紧往铺子里跑,在进门的一刹那被子弹打穿了小腿。

——好多铁匠集中在大察院打造大片刀,说是什么部队要守城。

——经常有马队住在这里,有时全是白马,有时全是红马。哥哥说马会踢人,因此马队来了我和弟弟就不敢出门。 

——七八个士兵在上操,站在最后有一个穿着便装的人(可能是被抓来的新兵),因动作做不好被喊操的人打得鼻青脸肿,几次跌倒又爬起来。

——破照壁前的井里捞出了死人,尸体放在井边的石槽上控水,两个女人在旁边哭。

——深秋的中午,两个“讨吃子”身穿着破单衣在灰坡上枕着猪的肚子晒太阳取暖。

——傍晚,父亲抱着我去西北角的管家串门,出来时,一只狼从不远的墙根下走过。

一一大队老百姓在扭秧歌舞,一个姓陈的人排头,手里拿着党旗上的镰刀,另一个排头的人手里是斧头。

大炮滴滴登,

白存队伍压迫我们不能在家中。

揭开个连二柜,

挖不出了米和面。

父亲是个很有点音乐细胞的人,民间流行的小调他都会唱,这两句我记得很真。

一块玩的孩子们经常说的一道民谣是:

高梁糕和糠,

吃了吧?不香。

埋( man)了吧?不当。

这个民谣大概它出自“老财”们的口中,老财们虽然不缺吃的东西,但他们要防备荒年,防备战争,所以吃高梁糕、吃和糠糕也是常见事。没钱人有时候和糠糕也吃不饱,哪里会有不香的感觉,更不会有扔掉的想法。

父亲上过几年学,曾在店铺里当小伙计、记账先生,后来店铺倒闭,他就失业在家。他会吹笛子、吹笙、弹三弦、拉二胡,他还会纺线、织毛衣、摝风箱、钉擦子,但这些都维持不了生计,依靠过去的一些积蓄勉强度日,直到怀仁解放。

不过在大察院内比我们生活更苦的人多的是。

一天晚上,父亲忽然听得院子里有响动,他从捲窗子一看,一个人影在东下房的门前正用什么东西拔门上的锁子。他肯定不是个惯偷,一个很简单的土锁子很大一阵没弄开,父亲便对黑影说:“兄弟,那房里也没粮食,没东西,我看你走吧”。

 

那“贼”不动了,以为父亲认出他来了,随口哼了一声,走了。

这时我们一家人都醒了,听父亲和“贼”说话,我吓得紧紧偎在母亲怀里。

父亲点着了灯,和母亲说着什么,看见我害怕的样子,便对我说:“别价怕,贼也是和咱们一样的人,他是没有吃的,没有穿的,没办法才偷人的”。

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,后来我曾几次问父亲偷咱们家的人是谁?父亲说:“他从门走时离窗子只有五六尺远,认出来了,就是咱们那忽顿儿的”。可他始终不说是谁。

我明白了,父亲是在保护这个“贼”做人的尊严,他原谅了一个人在生存受到挑战时的出格行为。

家门前的破照壁南面是一口水井,大察院的住户们都在这里取水,我们弟兄四人数我二哥有力气,我有时也和他去井上抬水,十岁的二哥站在井边往上打水,我在离井远点的地方盘绳,用柳条编成的笆斗子加上水重量在十斤以上,力气小,拔水(怀仁话从井里打水叫拔水)拔得很慢,笆斗子漏水也很厉害,拔上来时只有半斗子了。到了冬天站在井沿上拔水就更可怕了,井沿上冻上了好多冰,特别滑,我们只能站在较远的地方拽。但是这样拽又磨了绳,那绳在当时也是一个家庭常用的东西,磨坏了也心疼。

就是这口井,几乎每年都有人在这里自杀,我见过几次人们把捞上的死人放在旁边的石槽上之头朝下控水,家里人在旁边呼天抢地地口哭着,邻居们架起辘辘给井里换水,泡完死人的水在哭声中流淌,大察院内流成了小河。

记得最真切的是我姨奶奶的儿子樊海梅,三十多岁因染上了大烟瘾,把个家抽得一千二净,老婆卖给了别人。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凉了,他光着上身(棉袄换大烟抽了)蹲在墙根晒太阳,人们围着瞧在说着什么,他一言不发地苦笑着。

第二天早上,有人在井边打水时把斗子掉在了井里,拿来勾子打捞斗子时,觉得拉住了什么东西非常沉,往井下一看,原来勾住了一个死人,于是赶紧喊众人来,七手八脚地把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人捞上来一看,是樊海梅,原来他在头天晚上,用那仅有的破棉裤去换了大烟抽,抽完了最后一次,便光着身子一头栽进了井里。

大察院的西边有一家人,院子没有街门,院墙也十分低矮破旧,女人姓杨,是我姑夫的本家,我们称她补林姑。

补林姑有两个女儿,二女儿和我年龄差不多,记不清她叫什么名字,人们都叫她二黄毛,同龄的孩子们戏弄她:“二黄毛,舀水不拿瓢”…

 

童年时代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岁月了,但过去很多孩子和二黄毛一样,稍微懂事时就领受到世道的艰难。二黄毛的父亲也不知是做什么的,反正家里经常揭不开锅,有时几天吃不上饭。人们经常看到二黄毛手托着小脸坐在门槛上,两只大眼睛无精打采地望着院外。

她的舅舅曾给她买过几次饼子,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。她的小心灵一直盼着舅看她,给她带来点什么可吃的东西。因而在她饿急了的时候,就会坐在门前有气无力地叫着……“舅舅”……。长期的饥饿使她幼小的生命机体枯竭了,有一天,她倒在了家门前,嘴里吆唤着舅舅,却再也没能爬起来,结束了年仅五岁的稚嫩的生命。她短暂一生的大部内容是寒。

紧挨补林姑住着的是一户姓刘的人家,户主是个光棍老汉,他出生时,家里养的母猪也正好下崽,于是他父亲就给他取名“大猪”。

大猪老汉的家窗户迎街,破旧的小木格窗上糊着四处捡来的烂纸,整一块破一块地随着四季的风长年忽煽着。冬天我们经常在他的窗台下“挤摞摞”,有一次我蹬着石头朝他的破窗往里看,家里黑洞洞的,当地有一个石磨,没有别的摆设,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从窗子飘了出来,大猪老汉怕我们把窗户弄破,大声呵斥我们:“小灰孩子,吒啥哩”!

他的二儿子家中生活十分困难,本人又染上了洋烟瘾,把家里的东西抽了个一千二净,实在没活头了,他想寻求解脱。

一天中午,他自个儿拿了个主意,找了一根绳子去了玉皇庙,把自己吊在了玉皇大帝面前。碰巧被人发现,把他放了下来,送到了大猪老汉家中。但喉咙被吊坏,不能说话,只会“啊啊”地叫,我们蹬着石头掂着脚从窗户上看,他半躺在炕上,眼睛睁得圆圆地朝我们看,吓得我们赶紧跑开。

到了晚上,隔三差五地都能听到大察院及附近住的女人们的哭声,怀仁女人们的哭声很有特点,有腔有调,她们把生活中的愁苦数叽出来,让天地静静地倾听,因其情感真挚,便形成了最感人的原生态乐句。我相信这哭声的源头很远,由来已久,不然怎么会形成一个和这哭声非常相似的《耍孩儿》剧种呢?怀仁的女人们爱看耍孩儿,是因为那哭一样的唱腔是她们精神宣泄的载体。

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女人们,在生活上要比男人们更苦些,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哭一阵子,把心中的烦闷、苦处、积怨都宣泄出来。释放一下,第二天起来还是该干啥干啥。

 

每天晚上我刚睡下时,就能听到女人们的哭声了,父母亲对这些哭声十分熟悉,能说出这个哭声,那个哭声是那家的媳妇,谁们的老婆,也知道她们哭的原由。

大察院西北角住的一个老人,我们称她五奶奶,她的二儿子杨应堂被国民军抓兵走后一去十几年没有音信,她经常去门口哭:“杨应堂你回来吧,杨应堂,你在哪哩,妈想你哩……”人们听着都会掉泪。

五奶奶房后住着一个女人,头一个男人当兵死了,守寡几年后嫁给一个姓刘的男人,谁知没过几年,这个男人又自杀身亡了。

她隔三差五地就要哭一场。而且一哭就是一个时辰,常常人们睡醒一觉还能听到她嘶哑的哭声。

紧挨这个女人的家住着一个姓马的老汉,因为家穷,他娶了一个聋哑人为妻,这个妇人什么话也不会说,只能用手比划着和人交流,但有两个字她竟然能和正常人说得一样发音准确,这两个字是“麻烦”。每当她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诉说自己种种烦心的事后,便会两手一拍,用“麻烦”二字来总结自己的“发言”。

她也会在晚上坐在街门口哭,只是她那哭声不太好听。

在我们民族的历史录音带中有着太多的呻吟、叹息和哭泣之声,它和大察院女人们的哭声是一咏相传的。

建国后,大察院中盖起了好多房子,里边关押着服刑的罪犯,题图那个照片上的这个大门便是当时的见证,先叫“雁北分监”,后称“联合工厂”。

之后,大察院内又变成了居民区,房屋矮小,空间狭窄。

大察院曾住过显赫的中央大员,也关过地位卑微的罪犯,有过寂寞的空旷,也有过无奈的拥挤。

墙上的一个“拆”字告诉我们,大察院将在怀仁的空间消失。

事物在交替中发展,时代在得失中前进,永别了,大察院。

相关评论我来说两句
关于网站 联系我们 免责声明 我要删除信息 赞助推广 网站帮助 网站公告 网站地图 手机版
怀仁圈子(www.i038300.com)站内的所有在线广告信息均为网民自由发布,我们对信息真实性不做承诺,请您在获取时自行甄别信息真假,交易风险自负!
怀仁圈子:信息全方位,怀仁零距离!网罗怀仁信息,链接精彩无限!爱生活 爱怀仁 ©中国 山西 朔州 怀仁  本站法律顾问:期待有资历的律师加盟
Powered by i038300.com 晋ICP备14003955号-1